12月20日下午,由東莞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樟木頭鎮人民政府主辦的“東莞中篇小說創作交流會”在樟木頭文聯舉行。參加中國東莞“松山湖·《十月》中篇小說榜(2019-2020)”頒獎典禮的獲獎作家、國內文學名刊主編和專家學者們,聚集一堂,圍繞“中篇小說創作觀察”和“東莞小說創作現象和思考”兩大主題,探討當前小說創作及相關文學話題。
與會作家、學者結合各自的經歷,分享對中篇小說及文學的看法和創作經驗,在交流學習中探討廣東作家在新時代背景下,如何創作出更多優秀的文學作品。本次活動由東莞市作家協會、東莞文學藝術院協辦,樟木頭鎮文學藝術界聯合會、中國作家第一村承辦。
文學名家縱橫論:寫什么與怎么寫都很重要
小說創作如何書寫現實與歷史?《十月》雜志主編、編審陳東捷主持了創作交流會,并首先就此話題談到自己的觀點。他認為,現實是正在發生的歷史,不是說每個人都要正面的去寫歷史,寫歷史也不能只寫外在的歷史,還應跟自身相關性結合起來。他說,作者可以把異鄉寫成故鄉,也可以把故鄉寫成異鄉,心理和情感這種距離帶來的親和感或者疏離感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過程,輾轉騰挪也是給小說打開了一種空間。他強調,當代小說創作中,作家們曾經認為寫什么不重要,怎么寫才比較重要,以致出現如先鋒敘事等流派。而在當下時代中,寫什么也是很重要的,每個人要尋找自己的定位,很多東西是無法忽視的。
廣東作家對于感受現代文化和改革開放的時代浪潮擁有先天優勢,他們該擔負起怎樣的創作使命?著名評論家、中國小說學會副會長、中山大學教授謝有順在座談交流中指出,廣東是中國現代文化發軔之地,也是最早影響世界的省份之一。東莞的虎門,就是東莞最具代表性的地方。現代中國的構造,包括很多現代文化的樣式、原型都是從廣東開始。這是廣東極大豐厚的文化資源,本身也是巨大的寫作題材。
謝有順說,廣東作家還是要沉潛下來好好研究這個時代,敘寫現代社會包括改革開放以來的經驗。廣東作家在回憶故土鄉村和現在的打工者生活題材方面,都有寫的很好作品。他認為,帶著故鄉口音的人來到新的地方,在新的地方拼搏、生活,經歷了怎么樣的裂變,有怎么樣的沖突,兩種經驗發生碰撞以后產生怎么樣的現實,這才是偉大的時代性的主題。“別的時代沒有這樣的經歷,別的地方也沒有大規模的經驗碰撞,來自全國幾十個省,甚至幾千個村莊的人來到這個地方,大規模的經驗碰撞,它留下了疼痛、希望、破裂感、信心、成就感。這是巨大的寫作財富,是廣東作家極大的優勢。這需要作家沉下來,甚至做一些笨拙的研究、采訪、體驗,才能夠把握好這樣重要的題材。怎么樣以現代的眼光,以現代文化、現代視野的角度,寫出現代人的這樣一種特殊的遭遇、特殊的經驗,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寫作領域。”
隨時互聯網時代的發展,當下的寫作與閱讀方式也逐步發生變化。著名評論家、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副會長陳福民坦陳,不可否認,大量的寫作和閱讀是非紙質的,現在的媒體客觀上促進了輕便和快速的閱讀。這個時代的變化,以文字為載體的紙質寫作是人類文明的傳遞脈絡,有質量的文學不可能消亡。“改革開放40多年,取得成就最高的一個體裁我認為其實是中篇小說。在當下的狀態下,中篇小說是特別被人看重和更容易操作的文體。”他認為,一個作家的成功之路,在技術上寫三四個中篇被人記住,肯定比寫一個長篇好得多。
陳福民強調,上世紀80到90年代掀起了寫什么不重要,怎么寫才重要的風氣。后來大家都寫不下去了,誰也不知道誰寫的是什么。這十多年,寫什么重新變得重要起來,但寫什么和怎么寫之間一直是辯證的、互相沖突、互相提升的,一定要把這個問題提到這樣的高度來認知。
《當代》副主編徐晨亮在談到跨界這一文學態勢時說,所謂的界是人為虛構的,是約定俗成的東西,沒有本質的理由。進入到寫作中,超越邊界之上思考很多問題,像今天的文學,其實有各種各樣的豐富地形。他說,我們文學也應該像地形一樣,有平原、山地、河流、島嶼、要有豐富性、多樣性。具體到作者,要找到屬于自己的那片天地,別人寫河流寫得好,但是對于你來說,可能找不到那片河流,就寫自己的森林,或者找到自己的那片島嶼。
在談及科幻小說創作時,《花城》雜志編輯杜小燁說,我們除了強調科幻小說的科學性之外,同樣也認識到科幻小說也是文學。本次獲獎作品《無債之人》是一篇科幻小說,但是它首先也是一篇很優秀的中篇小說。在文學上確認科幻小說,不能過于強調科幻小說的特殊性,應該是在人性、歷史、現實、人類的命運、小說的形式和語言來評價。媒介無所不在的時代中,如何通過虛構來應對時代的變化,這不僅僅是作家要思考的問題,同樣也是文學期刊要思考的問題。
上榜作家經驗說:作家要探討文學的多種可能性
松山湖·《十月》年度中篇小說榜(2019)年上榜篇目《青霉素》作者尹學蕓說,寫作最重要的一點還是應該寫出自己的感情,讓生活作為故事的背景,才能用情感的方式駕馭它。文學能養心,基層很多作者、作家都很苦惱,發了以后沒有人轉載,轉載了以后沒有人評,一系列的困惱。只要真的熱愛這個行當,就是自己寫,寫了以后就不要管發不發,發了以后不要管是否轉。
作家孫頻的《獅子的恩典》是“松山湖·《十月》年度中篇小說榜(2019)”年度上榜作品。他在座談會上說,一個作家沒有必要因外界需要你寫什么就寫什么,而是需要作家自己來判斷自己究竟適合什么題材,適合什么體量。最近小說出現一些除了科幻,還有各種古典文化,以文言的方式、古典的方式、科幻的方式,各種人類學、社會學因素的融入,這也向我們展示了一些文學的可能性,讓小說的表達變得更加的自由和開闊。
松山湖·《十月》年度中篇小說榜(2019)年上榜篇目《我們的師傅》作者凡一平說,為什么我們要寫中篇小說?因為長篇小說是拿生命去搏,比如作家路遙為創作《平凡的世界》,拖垮了自己的身體。短篇太短了,看起來不過癮。他覺得中篇是最好的選擇,而且長篇花幾年的時間,斷斷續續的寫完。他說,長篇是家族、幾個人一堆事,中篇小說是寫一個人一件事,這個篇幅可以把人寫好,事寫透。
東君的《卡夫卡家的訪客》榮登“松山湖·《十月》年度中篇小說榜(2019)”。他認為,小說不僅寫什么很重要,而且不寫什么也很重要。小說有它的常道與變道,不論怎樣,不管是短篇、長篇、中篇,體量各有不同。但有些東西還是趨同的:比如意思、意味、意境、意義這四方面。意思,是情節的推進,有些小說家故事講的很生動,還有細節捕捉能力。意味是在意思之外有意味,寫小說就是寫語言,汪曾祺說寫小說不是像砌墻一樣,而是像樹一樣有自由生長的狀態。意味,其實就是一種語言營造出來的氛圍。小說也講究意境,尤其短篇,就應該像寫賦、寫絕句一樣來寫。小說的意義就是,小說寫的不僅僅是生活,而是生命,要表達的不是生活的一些表象的東西,表現的是生命的意義,甚至是探討一種存在的意義。
東莞作家自由談:寫作要對時代有個交代
東莞市文聯黨組書記陳璽結合自己的小說創作經驗和歷程,談到了作家寫作的初衷問題和大時代對人的塑造。對于為什么會從事文學創作?他說,人生的心境會因時間的遷移而發生變化,會思考人生的許多問題,當人到了一定年齡時,隨著身體、情感、生活的積淀,需要通過寫作來對時代、對自己在世上走了一遭有個交代。
陳璽說,人有仁義禮智信,人的成長環境,人的情緒,人與人的交往,有很多東西都會變。作家需要有強大的透視能力和分析能力,要善于從表象表現出來的東西,通過文學方式深入到人物的內心里面,反映對現實社會的投射。小說創作對作家的要求很高,要有人類學、心理學的知識,要在寫作過程中不斷學習,并且受限于語言符號體系的限制。寫一本小說像是作家自轉在公轉的軌道上,要想寫好偉大的時代,真正寫透,讓別人感覺到達到一定的高度,真不容易。
東莞市作協主席陳啟文說,東莞小說創作隊伍是比較強的,有一批80后的青年作家,很值得期待,希望他們不斷的超越自己。他說,青年作家近年來的流失現象比較嚴重,要加強對青年作家的培養,實實在在的關心他們,給他們提供一些機會,創造一些條件,思考在文學成就方面怎么進一步提升他們,在他們的生存方面提供一定的扶持與幫助。
樟木頭作家村作家雪漠認為,文學,其實是一種生命的延續,是對靈魂的關照。希望我們多一種這樣的相聚,少一種靈魂的孤獨。每當看到這些場景的時候,便覺得生命中有了一些朋友,有了一種話題,可以消解靈魂深處的孤獨和無奈。
丁燕是從新疆移民到廣東的作家,她在樟木頭生活了近三年,這段時間讓她從北方作家慢慢的適應了嶺南生活。丁燕認為,南方不僅提供了新鮮的經驗,把她在北方的經驗也激活了,如果沒有到東莞,沒有在樟木頭的這種生活經歷,自己的作品不可能誕生。
文 | 市作家協會 市文聯網絡文藝工作部
圖 | 蔣鑫 林川
編輯 | 市文聯網絡文藝工作部